浮山传第37章 第三十七 混战（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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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做法事的为首素衣汉子，见这帮人各个身怀绝技，腾空来去自如，厮杀间视人命如无物，生怕引来官府，心生畏惧，连忙召集众人，准备溜走。美国小说网 https://m.gogogous.com/

    和尚大眼睁开，满脸横肉抖动，堆起笑容道：“施主答应的香火钱还没给，为何这般急着走？和尚等钱换酒吃呐。”

    和尚闪电般从怀中掏出木钵，油迹斑斑，一看就是吃肉喝酒的俗和尚。

    素衣汉子呆立片刻，奇道：“和尚，这钱本应给你，可法事未成，为何给钱？”

    “咱可继续做法事！”光头和尚笑容可掬。

    “不做了不做了，你没见这些人生死械斗，万一失手闹出人命，引来官府，我等小民如何脱得了干系。”素衣汉子摆摆手，回头欲走。

    “不可，和尚即来，换钱喝酒是必须的，不做完不许走。”光头和尚收起笑容，声如洪钟，回响林间，震得素衣汉子血气紊乱，直欲作呕，惊骇之下，发觉身体升空，一步也不能前行。

    和尚小鸡般提起素衣汉子，凑近眼前：“施主继续罢？”

    素衣汉子既为一家之主，见和尚似也如那般强人，身怀绝技，眼珠转了数下，朝李默一指，颤声道：“大师，您贵为佛门子弟，应知欠债还钱的道理，我这木架皆为上好檀木布置，值数两银子，现在全被刚才那小兄弟撞毁，你若能把钱要来，足够你一月的酒钱了！”

    和尚看了看地上的碎木，心知这素衣汉子所言非虚，沉吟片刻，眉头含笑道：“若和尚讨来，都归和尚？”这满地上好碎木，应值不少银子，比做法事贵多了。

    “都归大师，就不需签字画押了，小民一言九鼎！”素衣汉子斩钉截铁，拍胸脯保证。

    “善哉，和尚刚才多有得罪，施主莫见怪，快走罢。”和尚手下一松，素衣汉子连忙抹腿开溜，带着一众人，扛起棺木，没入树林，渐渐消失。

    和尚目光转回战场。

    李默骨折倒地，复而被“天蚕掌”缠住，动弹不得，嘴角溢出鲜血。

    “金乌派”和“雪山派”众人欢呼，纷纷马屁不断，把许常吹到天上去。

    许常一步步走近，神情淡然，叹道：“小兄弟剑理基础扎实，不拘一格，给小兄弟十年时光，只怕高阶剑师也不在话下，若机缘足够，大剑师并非难事，如那江无极般，笑傲江湖，一览众山小。”话锋一转，冷声道：“小兄弟有几招颇为熟悉，应是边夷的那位大剑师嫡系绝招，既与此人有渊源，就莫怪白眉无情了。”

    许常缓缓取下背剑，拔剑出鞘，剑身光洁，透出一股彻骨冷意，抚剑喃喃自语：“十年负剑走，国仇未曾雪……”语气愈加低落，道：“今日初出鞘，饮恨谁家血。”语音刚落，闭目刺出。

    没有意料中的长剑入肉，倒是噔的一声，似撞击到什么硬物，长剑飞起，哀鸣不已，手臂微微抖动，许常猛的睁开双眼，见一个小山般的横肉和尚，笑容可掬站在李默身旁，提了禅杖，双手合十道：“阿弥托福，施主请稍等，此人欠我银子，和尚讨来便走。”

    许常一脸不信，但刚才手微颤，和尚分明已是高阶剑师水准，甚至比自己犹要高出一线，心头大震，武林中何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？竟在此做些低贱活儿换钱？

    不住思索，似乎想起什么，忌惮之色渐浓。

    李默本闭目等死，现有了转机，心思活络起来，看了看和尚，似乎颇为眼熟，翻动思绪，大喜道：“你是那日和梁大叔下棋的大师？”

    “嘿嘿！”和尚摸摸光头，笑道：“那日偷看的小崽子，没想到数年不见，不知有何奇遇，倒令和尚刮目相看了！你口中的梁大叔，虽是条汉子，但境界有限，教不出你这样的学生。”

    许常见两人似乎旧识，暗叹一声，碰到这个和尚，今日只怕没戏了，但故人之邀，总不能如此空手便回，目光扫过旁边两派弟子，心中有了计较。

    许常再多不想，拔剑而上，和尚好整以暇，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这白眉许常身上，提着禅杖，战成一团。

    两人皆是高阶剑师，一招一式交锋下，都浑然天成，进退有据，看得众人醉心不已，高阶剑师江湖已然横行独步，今日有幸见到两人交手，略加印证，便会获益良多，是以众人皆摒神静气，默默观战。

    许常全力施展，“天蚕掌”顿时大变，真元犹如实质，在林间不住穿梭，一改那软绵绵的模样，钻树穿石，木屑乱石飞溅，威力无穷，稍有擦碰就是一个窟窿。李默心中苦涩，原来许常一直并非痛下杀手，不然以这般施展，自己片刻就被击毙。

    许常一招“蚕丛鱼凫”，洋洋洒洒，气象浩然，此招脱胎于诗仙李白的《蜀道难》，文中感慨：“蚕丛及鱼凫，开国何茫然”，文中描述的便是传说中的古蜀国，此刻“蚕丛鱼凫”，挥洒间，蚕丝如指臂使，如万千蚕兵攻城掠寨，自成一国，端得是神异无比。和尚识得厉害，大喝一声，浑身金光大盛，禅杖舞得密不透风，蚕丝触之及溃，越往后，禅杖虎虎生威，每一棒似带有禅音，威力更盛，气浪翻滚，周遭树木纷纷倒伏，狼藉散乱。

    “不戒大师，何苦要为一个小贼出头，平白污了在江湖的名声？”许常暗暗心惊，这光头和尚只怕比江湖传说中，还要更盛一筹，那禅杖饱蕴真元，微微擦到都要气息牵动，血液灼伤，若再进半步，江湖就要多一位大剑师了，是以忍不住开口出声，攻心为上。

    “既知和尚来历，那还废什么话，打过便是，和尚想帮谁帮谁！”不戒和尚哈哈大笑，豪气冲天。

    不戒和尚行走江湖多年，一支禅杖闯出偌大的名声，为事从不拘泥，居无定所，难觅行踪，传言是和尚在寺庙之中便是有名的得道高僧，《四分律》、《十诵律》、《五分律》、《摩诃僧祇律》、《梵网经》尽皆倒背如流，言语间充满禅机。不知因为何事，从此遁入红尘，凡世求道，抛弃戒条，佛门八戒视若无物，被各大佛门不喜，对此佛门败类咬牙切齿，却无可奈何，和尚学究天人，半只脚踏入大剑师，即使苏烈魔亲来，虽敌不过，若一心逃命，倒也轻松。不戒和尚纵横江湖，混吃骗喝，打得过便打，打不过便逃，行事全凭一心，逍遥自在。

    李默目眩神迷，紧盯战场两人，一招一式细细揣摩，受益匪浅，和尚禅杖看似沉重，却每一下都能准确击中蚕丝薄弱部位，蚕丝不断打散，始终无法聚集，威力大减。

    和尚招式颇为怪异，仿佛根本不存在招式，一根禅杖或劈或撞或刺，犹如十八兵器般，信手拈来，步伐左踩右踏，毫无章法，不成规律，乱七八糟，却带有某种难言的意味，许常的每一招似乎都送上前来，刚刚好正中和尚的下怀，带有未卜先知的魔力，许常越打越心惊，按捺不住，出剑荡开禅杖，双腿忽曲忽弹，踢向和尚的面门，和尚哈哈大笑，轻身而起，几百斤横肉轻若无物，如法炮制，踢向许常，许常躬身收腹，蹬地退出数步，长身腾空，两人闪电交手，出招拆招，许常忽地指尖吐丝，使出一招“蝉联蚕绪”，脱胎于沈辽的书中序：“昔如來以正法眼藏授大迦叶，蝉联蚕绪，以传于今”，形容连接相承，蚕丝连接手指，灵活无比，勾撕拉扯，和尚凌空变招，大袖一挥，蛮力传来，蚕丝尽皆扫落，衣袖却破烂撕裂。